山石榴寄元九聚宝盆
白居易
山石榴,一名山踯躅,一名杜鹃花,杜鹃啼时花扑扑。
九江三月杜鹃来,一声催得一枝开。江城上佐闲无事,
山下劚得厅前栽。烂熳一阑十八树,根株有数花无数。
千房万叶一时新,嫩紫殷红鲜麹尘。泪痕裛损燕支脸,
剪刀裁破红绡巾。谪仙初堕愁在世,姹女新嫁娇泥春。
日射血珠将滴地,风翻火焰欲烧人。闲折两枝持在手,
细看不似人间有。花中此物似西施,芙蓉芍药皆嫫母。
奇芳绝艳别者谁,通州迁客元拾遗。拾遗初贬江陵去,
去时正值青春暮。商山秦岭愁杀君聚宝盆,山石榴花红夹路。
题诗报我何所云,苦云色似石榴裙。当时丛畔唯思我,
展开剩余84%今日阑前只忆君。忆君不见坐销落,日西风起红纷纷。
白居易的《山石榴寄元九》是中唐 “元白唱和” 诗中的经典之作,创作于元和十年(815 年)前后 —— 此时白居易因 “越职言事” 被贬为江州司马(治所九江),挚友元稹则历经江陵、通州贬谪,正处于 “通州迁客” 的困顿境遇。全诗以 “山石榴” 为核心线索,串联 “栽花赏景 — 喻人忆旧 — 抒情寄慨” 三层意涵,既以石榴花的 “奇芳绝艳” 喻指元稹的卓绝才华,又以 “花开花落” 映照二人的贬谪岁月与双向思念,成为元白 “患难之交” 的生动见证。以下从诗歌结构、石榴意象、元白经历与友情三方面展开详细解析。
一、诗歌结构:以 “山石榴” 为线,串联 “景 — 人 — 情” 的时空叙事
《山石榴寄元九》全诗共 28 句,采用 “写实 — 喻人 — 忆旧 — 抒情” 的递进结构,山石榴既是贯穿始终的 “物象”,也是连接 “当下(九江)” 与 “过往(元稹贬途)”、“自我(白居易)” 与 “友人(元稹)” 的 “情感纽带”,层次清晰且情感层层深化:
(一)开篇:写实入题,铺陈山石榴的 “生长情境”(1-8 句)
诗歌以 “释名 — 写实” 开篇,先点明山石榴的别名与花期特性,再聚焦自身在九江的栽花经历,为后文抒情铺垫:
释名定调:“山石榴,一名山踯躅,一名杜鹃花,杜鹃啼时花扑扑”—— 开篇直接交代山石榴的两个别名(山踯躅、杜鹃花),并关联 “杜鹃啼开” 的物候特征:杜鹃鸟啼鸣之时,石榴花便 “扑扑” 绽放(“扑扑” 状花开之繁、之盛)。杜鹃在古典诗中常与 “哀怨、乡愁” 绑定(如 “杜鹃啼血”),此处既写实(九江三月杜鹃始啼、石榴始开),也为全诗埋下 “愁中见艳” 的情感基调。
栽花写实:“九江三月杜鹃来,一声催得一枝开。江城上佐闲无事,山下劚得厅前栽”—— 明确创作地点(九江)与身份(江城上佐,即江州司马,闲职):三月杜鹃飞来,催开石榴花,自己因 “闲无事”(实则是被贬后无实权的无奈),从山下挖来石榴苗,栽在厅堂前。“闲无事” 看似平淡,实则暗含贬谪后的失意 —— 栽花并非单纯的 “雅趣”,而是排遣孤寂的方式,而这 “厅前栽” 的石榴,也成为后文忆念元稹的 “触发点”。
(二)中段:绘花喻人,将石榴的 “奇芳” 与元稹的 “才华” 绑定(9-16 句)
这一部分是全诗的核心转折,白居易以极致的笔墨描绘石榴花的 “奇艳”,继而将其与元稹的 “卓绝才华” 直接对应,实现 “以花喻人” 的深层立意:
绘花之 “艳”:“烂熳一阑十八树,根株有数花无数。千房万叶一时新,嫩紫殷红鲜麹尘。泪痕裛损燕支脸,剪刀裁破红绡巾。谪仙初堕愁在世,姹女新嫁娇泥春。日射血珠将滴地,风翻火焰欲烧人”—— 从 “整体” 到 “细节”,从 “静态” 到 “动态”,全方位刻画石榴花的美:
整体看,一阑(一栏)十八树石榴,花开得 “烂熳”(繁盛),“花无数” 反衬 “根株有数”,凸显花的密集与热烈;细节上,“嫩紫殷红” 写花色(紫中带红,鲜丽夺目),“鲜麹尘”(麹尘指淡黄色,此处指花萼或新叶的嫩黄,与紫红形成色彩对比)添层次感;
比喻上,将花瓣比作 “泪痕沾湿的胭脂脸”(燕支即胭脂,“裛损” 指被泪水浸湿)、“剪刀裁开的红绡巾”(红绡巾指红色薄绸,喻花瓣的轻薄艳丽),既写花的娇美,又暗带 “愁绪”(泪痕),呼应贬谪语境;
动态上,“日射血珠将滴地”(阳光照射下,花瓣上的露珠如血珠般欲滴)、“风翻火焰欲烧人”(风吹花瓣,如火焰翻滚,热烈似要灼人),将花的 “鲜活与热烈” 推向极致,为后文 “喻人” 做足铺垫。
喻人之 “卓”:“闲折两枝持在手,细看不似人间有。花中此物似西施,芙蓉芍药皆嫫母。奇芳绝艳别者谁,通州迁客元拾遗”—— 这是全诗的 “文眼”,实现从 “咏花” 到 “喻人” 的关键转折:
白居易 “闲折两枝” 细赏,感叹石榴花 “不似人间有”,继而用 “西施” 喻石榴(美人喻名花,凸显其绝代风华),用 “嫫母”(古代丑女)喻芙蓉、芍药(反衬石榴的独特);最终直接点题:这 “奇芳绝艳” 的石榴,对应的正是 “通州迁客元拾遗”(元稹时任通州司马,曾官任左拾遗)。
此处的 “喻” 并非简单的 “以花比人”,而是将石榴的 “奇艳” 与元稹的 “才华” 深度绑定 —— 元稹是中唐文坛领袖之一,与白居易共创 “新乐府运动”聚宝盆,其诗风 “浅切明快、讽喻深刻”,正如石榴花般 “独树一帜、远超同辈”;而 “通州迁客” 的身份,又与石榴花 “开在贬谪之地(九江、通州)” 的境遇暗合,暗含 “虽处逆境,仍难掩光华” 的赞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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